港岛夜色 第82节 (第2/2页)
静静矗立在昏暗的山中。 钟晚下车时,司机替他撑了一把黑伞,送她进教堂。 教堂大概是被提前打扫过,虽然一应桌椅、祷告台依然是陈旧的,但比先前两?次来时看起来清洁不少。 里?边播放着一首钢琴弹奏的阿门颂,乐声舒缓悠扬,宛如天国的旋律。 梁序之?和庄伊禾作?为?逝者最亲近的人,自然是坐在最前排,正对祷告台的位置,钟晚和林叔一起,寻了个侧面?的位置坐。 寻常基督教的葬礼在追忆逝者生平、诵读圣经后,还会有朋友家人悼念的环节,但今天这环节被略过。 流程并不长,教堂里?也只有零星几人,年迈的神父最后双手合十,在祷告台后带着众人一起祝祷—— “愿上帝宽恕你,如同你宽恕他人, 人来自于尘土,而归之?于尘土, 愿你的灵魂在天堂安息吧,阿门。” …… 祝祷完成,葬礼还没有结束。 庄伊禾满眼泪痕,站起身,再次跟疗养院的护工问?庄敏怡生前的情况,是否走得痛苦、是否有留下什么话。 梁序之?转身,看到?最靠门处的那排椅子,有张本不应出现的脸。 梁承安来了。 对庄敏怡来说,他是个罪人。 他也起身,缓步走过去,却也没有指责的心力,只是坐在梁承安旁边的空位。 梁承安双手掩面?,低垂着头,作?出一副伤心的样子。 时至今日?,他的伤心是最无用的存在。 梁序之?默了会儿,倏而出声:“你后悔过吗。” 如今的一切,始作?俑者只有梁承安一个人。 梁承安缓缓抬头,看向前方花团锦簇中庄敏怡的照片,选了她年轻时拍的一张,跟他记忆中她的样子一模一样。 “后悔过的。” 梁承安声音很?哑,站起身,语气中有不可?名状的情绪,声音沉哑道:“到?了这个年纪我?才?明白,爱是克制,而不是随心所欲的占有。” “但我?更后悔的是,三十年前那天,我?来过这所教堂。从一开始,我?跟她就不应该认识。” 话毕,梁承安转身,步伐沉重而缓慢地,走向最后那扇老旧的木门。 年轻时的牵扯、他亲手打碎的承诺、往后数十年的辜负、大半生爱与错的纠葛,一切都结束了。 …… 梁序之?坐在椅子上,蓦然想?到?,他最初与钟晚见面?,也是在这间教堂。 他并不常来,平时这样凄荒的场所,也不会有外人闯过来,更何况是两?年前那样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。 可?他们偏偏就是在这里?遇到?了。 当?时,女孩浑身都被雨水淋透了,眼神极为?惊慌,看到?他像是见了鬼一样。 她连声道歉,被保镖请出去之?后,又折返回来,忐忑地问?他,能不能在这里?躲雨。 就这样,他们在这里?毫无交流的,共度了半个夜晚。 后来梁序之?再过来时,在最后一排椅子上看见一本摊开的中译版《圣经》,应该是被她翻开搁在那的。 那一页上写着:神啊,求你救我?,因为?众水要淹没我?。 我?陷在深淤泥中,没有立脚之?地。 梁序之?静静阖上眼。 也许,从一开始他们在这里?相遇,就是一种宿命,注定会结束的宿命。 . 葬礼结束,钟晚陪着庄伊禾一起出教堂的门。 外头还在下雨。 她转了下头,看见梁序之?独自撑着伞,在不远处看着她。 此时庄伊禾哽声说:“钟晚姐,我?回澳城,那边有陈妈陪着,我?能好受点。之?前的心理医生叮嘱过,我?应该远离这个环境,否则很?容易再受影响。” “你跟我?哥回去吧,我?要上另一辆车。” 钟晚应了声“好”。 庄伊禾没马上挪步,抬眸看她好一会儿,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,但最后说出口的只有一句:“不管怎么样,希望你过得开心。” 钟晚:“…你也是。” 看着庄伊禾上车,她转身,往靠近梁序之?的方向走。 到?了面?前,梁序之?撑着一把黑伞,替她遮住头顶的雨。 雨滴打在伞顶,发出阵阵沉闷得响声。 梁序之?低头看她,片刻后,声音低沉地说:“钟晚。” “你走吧。” 钟晚看着他,微动了动唇,“去哪。” 梁序之?眸色幽深,语气却是平静的,“回杭市,或者去任何你想?去的地方,做你喜欢的事。” 他顿了下,把伞柄递到?她手里?,转身,走入雨里?,留下最后三个字。 “离开我?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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